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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

“大叔,我看我明天出去再找找吧,顺边去那个服装加工厂看看,若再找不到小宝我就上班去,边干边找吧。”

“那边老板每月给你发多少钱工资?”

“说是六十,实际上是按计件算的,经常没活,一月下来连五十都拿不到,吃、住还得自己掏钱,刚去时小宝让房东带着,每月还得给房东大妈二十块钱。”

“还真难为你了,这样吧,我看小宝一时半会儿不一定能找着,我这儿正想找个帮手,你就在我这干吧。小宝我帮你找。至于工资嘛……”

〔想了想〕“他们给你六十,我给你八十!我包吃包住。”

凌德有的是招。

“这……”

芳芳犹豫了起来。

“这没什么,乡党帮乡党,肥水不流外人田吗。”

吃罢晚饭凌德帮芳芳在里间收拾好床铺让芳芳先休息,说自己还有些事情要办就出去了。

虽然是在一个新的地方,筋疲力尽的芳芳还是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此时凌德正在美容美发店娜娜卧室昏暗的灯光下,搂着娜娜亲嘴。

“别闹了老凌,说正经,你真的捡到一个三岁男孩?”

“那还有假?明天下午就可以给你领来。可你亲戚那边……”

“这是真的,孩子在哪儿儿?”

娜娜迫不及待地问。

“孩子在哪儿儿你别管,以后我会告诉你的。你只管让他们拿钱领人,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凌德的老道使他在娜娜心目中的地位大幅度提高。娜娜一下子搂住了凌德:“今晚就住在这儿吧,别回去了。”

“今晚不行,我还有事。”

这是凌德这些年来第一次拒绝娜娜的好事,一是因芳芳一个人住在店里,他不大放心。二是想和娜娜保持距离,以免在后面交易小宝的生意中自己收钱时不好意思。三是故意调调娜娜的胃口,让娜娜知道他凌德的份量,以后再不要把他当捎带了。凌德鼓足勇气说完后便匆匆回去了。

第二天凌德骑着自行车独自来到了西山村东头农家院外,看见门依然关着就敲了起来:“开门!开门!”

“谁呀?”

中年女人从里面答道。

“派出所的!快开门!”

凌德高声叫道。

“你有啥事?”

中年男人在里面问道。

“当然有事,快开门!”

中年男人开了门,凌德直接走进屋子。

“您请坐,有啥事?”

中年男人问道。

“把你前几天捡的孩子领出来!”

凌德拿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开门见山地道。

“什么孩子,您说笑话吧,这年头在哪儿里还能捡个孩子。”

中年男人强装镇静试探道。

“不是捡来的,那就是骗来的,别藏了快把孩子交出来吧!”

凌德厉声道。

“这位大叔,您肯定是弄错了,我们两口子结婚怎么多年了,一直没有孩子,您还是到别家去看看吧?”

中年女人辩解道。

“别给我演戏了,快把小宝交出来吧?没把握我是不会随便找来的!”

凌德进一步道。

“你……你怎么知道小宝?”

中年男人紧张了起来。

“还是让你媳妇把小宝领出来吧!”

凌德走到里间门口对中年男人道。躲在里间的中年女人只好把小宝从领了出来:“这孩子可是我们花2000元买来的。”

“爷爷!爷爷!”

小宝看见凌德就叫着跑了过来。

“小宝,爷爷接你来了。”

“你刚才不是说你是派出所的吗,怎么现在又成了小宝他爷了?”

中年男人问道。

“这你就不懂了,我是小宝他爷不假,但我也是派出所派来领孩子的!要不,我怎么会知道小宝在你们这儿。”

“你要领走孩子也行,得把2000元给我!”

中年女人这下可急了。

“想要钱是吗,那容易,咱们去派出所。老实告诉你,我找不到小宝就到派出所报了案,正巧你们村有人反映你家收养了个孩子,人家就让我来看看。买卖人口是犯法的,你知道吗?到现在为止派出所还不知道孩子是贩来的,人贩子把孩子贩来,你们买了,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替犯罪分子销赃!知道不?一但沾上了贩卖人口的边,罚款5000元是小,还得帮公安人员抓住人贩子。破不了案你们的责任就没完,谁能证明你们和人贩子不是一伙的!不说了,和你说多了没用,咱们还是到派出所去说吧!”

中年男人听凌德的话里有话,就急忙道:“这位大叔您别听女人家胡说,这孩子确实是捡来的。是您孙子,您领回去就是了,不信你问问小宝昨天我还对他说要帮他找妈妈。”

“那就多谢了!小宝我们走。”

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凌德稍用心计就轻而易举的从西山领走了小宝。

凌德领着小宝并没有回自己的店而是把小宝交给了娜娜,娜娜立即和“表舅”通了电话,她告诉“表舅”孩子很聪明,最少也值2000元。而且这孩子谁都不认,就认老凌,必须要老凌亲自送过去,她要“表舅”明天就来看货,来时最少要先带1000元过来,剩余的1000元等货送到后设法直接交给老凌。

凌德回到油漆店时芳芳正在店里干活,做好的饭菜饭桌上摆着,芳芳端来洗脸水,让凌德洗了脸。

“大叔,怎么才回来,饭做好了您趁热吃吧。”

“你做的什么饭,这么香?”

“大叔,这几天您为我这事不停地在外边跑着,人也累瘦了我下午买了只鸡给您补补身子。”

“你这是干什么,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跑谁跑,来,芳芳,我们一起吃。”

凌德心里开始有点内疚。

“您吃吧,我最近上火,晚上不能吃饭。”

“芳芳,我今天去火车站打听小宝的消息,听几个熟人说。前些日子南方有人曾在咱们市上花几千元从人贩子手里买过一个三岁左右的男孩,不知是不是小宝,我特意让他写了地址,想明天就去南方找找。”

凌德编故事的本领无人能及,他明知道这事对不起芳芳,可在金钱的诱惑下不得不按下午和娜娜商量好的办法行事。

“那我去吧!”

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芳芳终于看到了希望。

“还是我去好,你一个女人家出门不方便。再说这事咱们只是听说还不知是不是小宝,又不知那家人姓名,万一不是小宝,我就顺便买点漆回来,这种大海里捞针的事你去怎么成?”

“真不好意思,又麻烦大叔您了。”

看到凌德为了小宝的事这么热心,芳芳就把自己打工积攒下来的300元钱全部拿了出来: “大叔,我上了几年班,攒下这300元,您拿着路上用。”

“这可使不得!你攒几个钱也不容易,收起来吧,大叔有钱。”

凌德推辞着。

“大叔,这您一定得拿着,孩子没了我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芳芳把钱硬塞进了凌德的上衣口袋里。

第二天早晨,凌德在良心和道德的谴责中拿着芳芳给的盘缠来到长途汽车站,这时,娜娜和小宝已经坐在了车上。小宝手里仍攥着妈妈给他织的那只“小手套”“来,小宝吃香蕉。”

娜娜将一个剥开后递给了小宝。

“谢谢阿姨!”

“小宝真乖!哎,小宝你的手腕怎么啦?怎么有块斑痕啊!”

娜娜吃惊地问道。

“那是去年妈妈不在,我不小心把火炉弄翻了让煤块给烧的,妈妈当时都吓哭了。”

“噢,原来是这样。”

“爷爷,咱们什么时候能见到我妈妈?”

小宝看见了上车的凌德就问。

“明天一定成!”

凌德微笑着答道。

“噢,我明天就要见到妈妈了!”

小宝高兴地欢呼着。汽车开始发动了。娜娜动身下车。

“阿姨怎么下车了”小宝不解地问道。

“有爷爷陪着小宝找妈妈,阿姨就不去了。再见了小宝!”

“阿姨,再见! 我明天就要见到妈妈了!”

汽车在南去的盘山公路上平稳的行驶着,把小宝的希望及沿途的荒山、孤树、落叶远远的摔在了身后。凌德走了,从芳芳因心痛而期待的目光中走了;从娜娜被金钱燃起的欲望中走了。

自从凌德走后,芳芳一直打不起精神,好像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笼罩着她,要不是眼前这点实实在在的希望,她的确活不下去了。今天她又无精打采的站在了柜台前,一位顾客走了进来。

“给我拿一桶漆,要墨绿的3kg的包装,再拿两张粗沙纸,一个小板刷。”

顾客道。

芳芳心不在焉的从柜台上取齐了货:“给,共29。8元”“给,30元,不用找了。”

〔看了看漆〕“这是浅蓝的,我要的是墨绿的!你这几天是怎么了,昨天差点把钱找错,今天又给我把漆拿错了。”

顾客有点不满意了。

“对不起,我给您换。”

顾客摇着头走出了店门。

暮色落下的时候,凌德终于回来了,娜娜店内的阳光已被一片灯光所代替,人和物虽模糊了些,但却神秘了许多。他坐在的沙发上喝完一杯酒后从包里取出一沓人民币点着:“娜娜,这300元你拿着,这是给你的介绍费。”

“哟!发工资了,凌大哥你把人送到哪儿了?”

娜娜接过钱后又问道。其实他早已从“表舅”那里拿了1000元。自以为聪明的凌德还是让娜娜给耍了!

“在那边火车站交的货,你那亲戚和那边的人都没露面,派了个女的按你说的暗号对上后,她给了我1000块钱就把孩子领走了。怪神秘的,像当特务似的。”

凌德得意地说着。

“你就是当了回特务吗?以后就成为老特务了。”

凌德这时已经带着几分醉意:“别逗了娜娜,你说我这人是不是太缺德了?人家芳芳待我不错,我却这样对人家!”

“这不是你的错,孩子是别人从她那里骗走的 ,你卖的不是她的孩子,是西山村那家的。”

凌德端起酒杯又喝了起来:“ 对!是西山村那家的,不是芳芳的 !我他妈的混蛋我……你说我怎么去向芳芳交待!”

凌德眼眶里已经有了泪水,他端起酒杯又喝了起来。

“喝,喝死了你 那芳芳就成别人的了。”

这话是处于关心,还是纵容?或者是包藏着某种罪恶与祸心?又有谁能说的清!

凌德醉了,醉倒在沙发上 ,也醉倒在自己的人生里。不醉他就无法活着,不醉他就会成为疯子!上帝在疯子与醉汉之中为他选择了醉汉!他根本没有清醒的时候。

“芳芳,芳芳!”

内疚的呐喊不是为一个人的名字,是在自责!在发泄!在喊人生的沧桑!凌德一不小心把酒瓶撞翻在地板上,酒瓶叮叮当当的响声像芳芳那银铃般的笑声。他在发了一阵呆之后想把酒瓶捡起来,还回去。可已经来不及了,酒瓶破碎了,芳芳的笑声也跟着碎了,远了。他奋力追着那笑声,到头来捡到的却是一个梦,梦里什么都有,他拿了一块放在嘴里,无滋无味地嚼着。

无声的夜里,生命咬住了冬季人在放纵中生动忘却了心灵的谴责良知再一次迷失,悲哀一刀一刀刻进灵魂里迷醉盖过了叹息留下了一夜的悔芳芳根本不知道凌德已经从南方回来了,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弄不清现在是什么时间,心中只有对黎明的期待,可夜却在无限的延伸着。等待是熬人的、是幸福的,可有时也是一种无奈,因为等待幸福并不等于幸福的等待!她索性坐了起来,看了看窗外被夜染成的黑色,目光又落在放在床头上的那只小宝的“小手套”上,她紧紧地攥着那只“小手套”自言自语了起来:“小宝,算时间妈妈明天就能见到你了,你不是最爱吃葱花饼吗,妈妈上午做的不够现在再给你做点,保证你明天一回来就能吃得到。”

芳芳下床走进了厨房,洗手、和面打起葱花饼来。

第06章

由于政府加大了对贩卖人口的打击力度,沈西蒙的日子不好过了,大黑,二狗接连入狱,唯一是他值得庆幸的是哥们弟兄没有供出他的义气!夜已经很深了,他仍在一家酒店喝着闷酒,哀愁和无望包围了他,虽被摔的鼻青脸肿但他仍无法拒绝诱惑,他想去掉所有张力,让生命完全按照自然的轨迹运行,可自然的轨迹是什么呢?是引诱?是欲望?还是人类劣根性打造出的惰性与贪婪?恐怕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这时梅子走了进来。

“沈哥,我找你半天,你原来在这儿?”

梅子进门就问。

“来来来,梅子,陪大哥再喝几杯!”

沈西蒙带着醉意。

梅子从沈西蒙手中拿走杯子重重的放在桌上:“出大事了,大黑、二狗都进局子了。”

“这事我早就知道了,他们俩还都够哥们,把去年的那几件事全自己背了。”

“那我们怎么办?”

梅子焦急地问。

“唉,这行当看来确实是不行了,你最近在干啥?”

“在家里闲呆着呗!不过我想过些日子跟表姐学美发去。”

“你表姐,就贾猫那小子的假外甥娜娜吧!她的底细我还不清楚,原来是个大学生因和几个社会上的流氓团伙有染,大三时被学校开除了,正好碰上大家都下海,她就办起发廊来了,那娘们的‘手艺’多着哩!好好学吧!”

西蒙的话里含着一种凄惨,还含又一种不舍和一种无可奈何!梅子已经感觉到了几分。

“我看你们平时并没有什么来往,你怎么对她了解的这么清楚?”

梅子不解地问道。

“她是我原来那口子师范学院的校友,好像比我原来那口子高一级,当时她在政教系我那口子在外语系。哎,听说她最近又和贾猫在做什么生意?”

“这个我可不知道,几个月没上表姐哪儿去了。唉,沈哥你原来在龙县办的那个木器厂现在还能办吗?”

“你问这个干嘛?”

“我那边能找到闲地方,你如果能投资办个厂,我们一起干。”

“投资,说的倒好,我拿什么去投资,前几年为了那张假合同,我赔了二十万,把厂赔进去不说,还欠了一屁股债。要不我能干起这个行当!”

“这事你可从来没提到过,我一直认为你有时心情不好是因为离婚的缘故。”

“别说了,梅子,现在一提起办厂我就头疼。唉,真是一日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来,梅子,喝酒,一醉解千愁啊!”

沈西蒙拿起酒瓶喝了起来,不一会就喝得爬在了桌上。

“沈哥,沈哥,你怎么醉成这样了。”

梅子摇着沈西蒙。

“谁说我醉了,我没醉,再……再来一瓶也没问题!”

过量的酒精使他暂时忘记了烦恼,兴奋地吐出了体内的所有脏物,但却灌进了梅子的耳朵,污染了整个酒桌!

“好了沈哥,我们回去吧,来我扶你。”

梅子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拖进了卧室,帮他躺在床上,然后取桌子上的热水瓶给沈西蒙倒水,突然发现茶叶罐空了。

“沈哥,什么地方还有茶叶?”

沈西蒙带着醉意:“抽,抽屉里还有一包。”

梅子打开抽屉拿出茶叶时突然发现抽屉里放着一个断了链子的手表和一张女人的照片。梅子沏好了茶就拿出照片看了起来。

“别……别把她拿走,她……她才是我最爱的女人。”

沈西蒙带着醉意答道。

梅子仔细看着照片,突然大吃一惊:“怎么会是她?”

照片上的人正是芳芳。梅子怎么也不敢相信他们几月前在金鸡市火车站拐卖的小男孩竟是沈大哥情人的孩子!这一惊不亚与听到八级地震、十二级台风!

“你……你认识她?她现在哪儿里?”

看着梅子那张惊恐的脸沈西蒙产生了疑问。

梅子想了想:“我,我不认识她。”

她没敢告诉沈西蒙实情。

“那你刚才说……说什么?”

沈西蒙仍带着醉意。

“我说她长的简直是太漂亮了,像……”

梅子打着马虎眼。

“像,像什么?”

“像电影演员似的,不,比电影演员还要漂亮!她——她是谁?”

“她确实长的漂亮,她叫芳芳,是一个难得的女人,是我对不起她!唉,不提她了。”

“好,咱们不提她了,来,先喝点茶解解酒。”

梅子将茶递给了沈西蒙。

芳芳仍在焦急的等待着小宝回来。饭桌上放着烙好的葱花饼,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她走出了店门,不时的向远处张望着,可就是不见小宝的影子。清晨的街路寂静极了,除了她和风什么也没有。她迎着风走出去,一无所获时又挽着风回来,店里添了份寒意。

此时的凌德正睡在娜娜的床上。床头的闹钟叫醒了他们。凌德从床上下来穿上了衣服,昨夜的醉意已无影无踪。

“怎么不再睡一会儿,今天是背集店里又没生意。”

娜娜抓住凌德的手问道。

“我得走,芳芳肯定在家里等急了。”

“是你想人家了吧?”

“你就知道吃醋!”

凌德回来一进店门芳芳就焦急地问了起来:“大叔回来了,小宝呢?”

“唉,一言难尽。”

凌德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是不是人家不给,要咱们拿钱来输?钱的事我想办法。您先喝点水,慢慢说,坐了几天的车,肯定又累又饿了,饭桌上有葱花饼,这是小宝最爱吃的。”

芳芳给凌德倒了杯水。

“唉,都怪大叔找小宝心切,没打听清楚就去了,那个地方根本没有那个人也没这回事。”

“那个给你提供消息的熟人不是说的有根有据的吗,怎么让你空跑一趟。”

“我也纳闷,他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莫非骗子就是他本人。”

凌德故意道。

“那我们现在找他去!”

芳芳急道。

“现在不行,那是个外地生意人,几天前就回家过年去了,那天我在火车站碰见他时,他说他正准备买车票回家。

“他家在什么地方?”

“这可没问过。”

“那可怎么办呀!”

芳芳又哭了起来。

“别难过,芳芳,那小子跑不了,过完年他肯定要来这做生意,这事急不成,容大叔给你慢慢打听。孩子让他们先替咱们管着,反正这些人是因为没孩子才花钱买孩子,小宝到他们家照样是块宝,没啥不安全的。等我掌握了详细资料后,咱们一起去领小宝。”

凌德劝道。

芳芳仍在哭泣哭泣着。

时间在焦急与无望中流逝,心痛在生存唤起的劳作中淡化。几天过去了,芳芳的心情稍微有所好转,她觉得小宝没找着,并不是凌德的错,人在艰难的时候也是最有同情心的时候,因为她懂得了理解,理解了同情。看着凌德那无可奈何的样子,芳芳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吃饭时又和凌德聊了起来:“大叔,你上次出去时不是说要顺便买点漆吗,怎么空着手回来了?”

“原先有这个想法,去一趟南方不容易,顺便订点货带回来,可小宝的事一没下落,我哪有心思去订货,那两天连饭都吃不下去,想着回来后怎样向你交待。

“真难为你了,大叔。”

“大叔倒没什么,你可要注意身体,遇事想开点,你还年轻,孩子的事先不要去想他,别为这事气坏了身子,大叔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现在不是也过的好好的吗!”

“大叔,你是怎么从龙县来到市上做生意的?”

“那是五六年前的事了,大叔是个手艺人,可咱们龙县穷,有手艺却没人叫,我只好到南方去干零活,两年下来也挣了几个钱,谁知在回家的路上却出了事。”

凌德讲述着五六年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那是一个夏天,南方某火车站售票厅内异常热闹,熙熙攘攘的人群川流不息,各种询问与叫卖的声音交织着。凌德背着行李及木匠工具抱着个小包,正在排队等候买票,一位五十开外戴着斗笠的四川老乡凑了过来。

“喂,老哥您去哪儿?”

四川老乡问道。

“去金鸡,你呢?”

凌德不加思索地回答道。

“我也去金鸡,老哥给我代买一张票吧,这么长的队让我排到啥子时候。”

“来,你站在我的前面就行了。”

路上有个伴当然是好事。

“那就谢谢了!”

“把队站好,不要插队!”

维持秩序的车站民警突然走了过来。凌德赶紧把四川人拉到自己跟前。

“你是四川人吧,怎么去金鸡?”

“在金鸡倒车。”

眼看就要排到跟前,票厅广播突然响了起来:“各位旅客请注意,东去金鸡方面的1128次列车已满员,现在停止售票。各位旅客请注意,东去金鸡方面的1128次列车已满员,现在停止售票。”

“老哥,走吧满员了,人家不卖票了。”

“那可怎么办啊?”

凌德焦急了起来。

“我们扒货车去徐州,那是个大站,哪路车都得停,到了徐州我们在买金鸡,那边车多票肯定好买。”

“扒货车,让人家查出来怎么办!”

“放心吧,老哥,我的几个同乡回家时全都打游击,从不买票,走到铁路边上去。”

凌德背着行李,四川老乡脱掉了外衣搭在了肩上,两人走出票厅。

不一会两人终于扒上了一辆开往徐州方向的货车上,车箱中装满了木材。货车开动了,凌德和四川老乡坐在木材上。凌德仍紧紧搂着他那个小包。

四川老乡从放在木材上的外衣口袋里掏出一包烟递给凌德一支,掏烟时差点把钱包带出来。

“小心把钱包掉了。”

凌德提醒道。

“没关系的,就几十块钱。老哥,出来几年了?”

四川老乡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两年多了,你呢?”

凌德随口答道。

“我嘛,一个人吃够全家饱,光棍一条,回不回去一个样。哎,老哥看样子你这两年多挣了不少钱吧?”

四川老乡试探的问道。凌德下意识地把小包又紧搂了些,四川老乡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凭手艺挣几个辛苦钱,哪敢和你老哥比。”

“现在啥子钱都不好挣……”

天慢慢的黑了,夜却活跃了起来。一切阳光下无法办到的事情都可以转在夜幕下进行!夜就像一张朦胧的大网,盖住了美丽,也盖住丑恶。列车在夜的恐惧中嘶叫着,狂奔着。

“老哥,累了,睡着了吗?”

四川老乡摇了摇凌德。

凌德由于太累睡着了,四川老乡也闭上了眼睛。列车仍在行驶之中,不一会四川老乡突然睁开了眼睛:“老哥,醒醒!”

凌德仍在熟睡之中。

“老哥,我帮你把包放好。”

四川人慢慢的去下了凌德怀中紧搂着的那个小包。

凌德仍在熟睡之中。

四川人慢慢的打开小包发现里面有一沓人民币,眼睛一亮,向左右看了看稍加思索就提起了小包向另一节车箱跑去,刚跑出几步又发现自己的外衣没有拿上,又返回去拿,还没拿到外衣却不小心踩到一根用来卸车的小木棍上差点跌到,小木棍正好滚在了凌德的身旁,响声惊醒了凌德。

“我的包呢?”

凌德下意识地去摸小包。四川人正在提着小包在车箱中跑。

“你,快把包给我!”

凌德追了上去。

四川人刚翻到另一节车箱时凌德赶了上来,他一下子抓住了小包,两人在车箱中扭作一团,你争我夺到了车箱的边缘,四川人发现自己不是凌德的对手时,就飞起一脚朝凌德的面门踢来,凌德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松了手,四川人由于站立不稳连人带包掉下了火车。

“啊 ……”

四川人一声惨叫。列车仍在狂奔之中,凌德拿着四川人的外衣坐在车中发呆。

钱和包全叫四川人抢走了,身无分文的凌德只好来到徐州火车站附近某劳动力市场和许多外来打工的民工一样拿着自己的工具在这里等着找活。这时一位市民走到一位青年民工旁边:“喂,小伙子干一天多少钱?

“这要看干什么活?”

青年民工道。

“做一条凳子,再修修门窗。”

市民又问。

“十五元。”

“这工价太高了吧,便宜一点我们就成交。”

“最少也得十元,要管饭!”

“五元吧!怎么样?”

“那不行,少一分也不去!”

“不去拉倒,我找别人去,这么多民工不愁找不到人!”

“你出的价没有人会去的!”

凌德凑到了市民跟前:“五元我去,只要管饭就行!”

“你行吗?”

市民上下打量了一下着凌德问道。

“没问题的,我是个木匠在外边干了好几年活前几天把钱包丢了,只要管饭就行,干不好您不给钱!”

凌德道。

“那好,就是你了,走拿好你的东西跟我到家去。”

凌德跟着市民走了,青年小伙子眼中充满了敌意。

芳芳在认真的听着凌德的经历。凌德继续说着:“徐州那边钱更不好挣,混顿饱饭还可以。”

“所以你就来金鸡开店了。”

芳芳问道。

“刚来金鸡我哪有钱开店,住在房东的柴房里就是咱们现在的那个煤棚,靠给人干活维持生计,后来理发店的娜娜看我既能做木匠活又会油漆就介绍我装修了几家商店,从那以后就慢慢的好了起来。”

“听说这里原来是娜娜的理发店。”

“是的,后来她挣了钱,在街中心找了个大一点的铺面,就这间房子当时插手的人很多,多亏娜娜从中周旋,我才把它租下了。”

凌德正说着,一位顾客走了进来:“凌师傅,您可回来了,让我找了您两天。我儿子下个月就要结婚了,可家俱还没漆啊,不知道漆什么颜色好,想让您去看看,我好来拿漆。还得让您给漆漆。”

“老王啊!你儿子不是在木器厂当厂长吗,他手底下那么多工匠还用的上我去漆啊。”

凌德有点纳闷。

“他手底下那些人,那个能比得上凌师傅您啊,我儿子说,论油漆活的手艺,金鸡城里除凌师傅您外,挑不出第二个来!他还想请您当技术顾问呢!”

顾客讨好地说着。

“我哪有那么大本事,那是人家抬举我,好了,我们走吧。”

凌德跟着顾客走了。

晚上回来凌德躺在搂下的钢丝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索性蹲在床边抽起烟来。前些年和娜娜交往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一天傍晚,娜娜正在店里看电视,凌德走了进来。

“哟,是凌大哥呀!你不是到北方大学找儿子去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些日子你不在,找你干活的人太多,他们都说你活做的好,想不到你一年多就干出名来了。儿子找到了吗?”

娜娜显得十分热情。

“唉,白跑一趟,学校说云飞他爸死了以后云飞就去了海南,连个具体的地址也没有让我到什么地方去找。”

凌德有点沮丧。

“怎么他们以为你死了!”

“我说我叫凌德,是凌云飞他爸,可他们谁都不信,反正他们也不知道云飞的具体地址,我也没功夫和他们争就回来了。”

“那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孩子大了让他自己去创呗!”

“凌大哥,这人一生就这样,再大的事一过去也就过去了。儿子不在身边,你一个人倒也自在。”

凌德不语,只是低头抽闷烟。

一个上午,凌德正在给娜娜装修店面,两个女子正在给顾客理发。几个男青年走了进来。

“喂,娜娜今天怎么打扮的这么漂亮?”

青年A问道。

“原来是你们哥几个,进来坐吧。”

娜娜道。

“哥几个今天没事,想让你给按按摩。”

青年B道。

“理发还能将就,按摩今天可不行,你没看正在装修着吗?里面摆的乱七八糟的,按摩床也搁在门外边。再说那几位按摩小姐也不在,哥几个过几天再来吧!”

“里间不是有张床吗?小姐也不在有你啊!走跟哥几个上去!”

青年C道。

“里间的床是住人的,不能按摩。”

娜娜解释道。

“住人的正好,哥几个今天来就是找你住的。”

青年A又道。

“走吧,陪哥几个玩一会,别怕,哥们有的是钱。”

三人动手推娜娜向里间走。

“放开我!你们怎么能这样?”

娜娜喊道。

这时正在门口干活的凌德冲进来,挺身站在娜娜前面:“慢着,放开她!”

“凌大哥,您别管这事了。”

娜娜知道这是几个不好惹的货色,就劝起了凌德。

“今天这事我管定了,放开!”

凌德今天还真像个男子汉!

“嘿,吆喝,哪钻出来的老杂毛!想打架是吗?哥几个,上。”

几个人和凌德扭打了起来。

“几位大哥,放了他吧,我跟你们上去。”

娜娜怕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就求了起来。可这些人根本不去理会,青年B挥拳向凌德面门打来,凌德躲闪时不小心,额头碰到娜娜放理发工具的玻璃架板上,顿时鲜血直流。

“凌大哥,怎么了,来人啦!要出人命啦!”

娜娜喊起来。

“老小子,今天便宜你了,我们走。”

这些人看到凌德流血了,怕在纠缠下去惹来麻烦就出去走了。

“凌大哥,伤口还疼吗?”

娜娜边为凌德包扎伤口边问。

“没事,只是擦破点皮。”

凌德笑了笑。

“您是个老实人,以后别惹那伙亡命之徒。”

“娜娜,你以后能不能不和那伙人来往。”

“都是我那口子交的狐朋狗友,我本来就不和他们来往,可他们以找我那口子为名,赖在我这不走,你说我一个女人能把他们这么样?”

“你男人呢?怎么这么长时间没见他?”

“他常年在外逛着,钱没挣着,毛病倒是学了不少,上次竟领了个小姐回来,让我骂走后就再也没回来。我怎么了!不就是不会生孩子吗,反正这几年我也没花他一分钱,随他便吧!”

“我看你的生意还不错,逢集时人还挺多的。”

“是的,人是挺多的,现在讲改革开放,我增设了按摩这个行当,可你看看来按摩的都是些什么人,有几个正经的?这些人你还得罪不起,维持生意还得靠他们。”

人说凌德现实,娜娜被凌德还现实!

“那也不能为了钱连人格都不要了。”

“人格!人格能当饭吃吗?象我这样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女人,能挣扎着活下去,就烧高香了。再说这帮家伙弄来的多是来路不明的黑心钱,不花白不花。他们这些人能吃香的喝辣的,我为什么不能!人都是被逼上梁山的!就像你刚来金鸡时像个乞丐一样,为了过冬在垃圾堆里捡棉背心穿,房东老太太放坏了的饼干你都捡来吃,你的人格呢?”

“唉,别说了娜娜。”

打起嘴仗来十个凌德也不是娜娜的对手,他只好认输投降了。

“对不起,凌大哥我言重了。”

“没关系,这都是实话。”

“你看我,光顾了说话,你坐,我给你做饭去。”

娜娜做饭去了,凌德坐在沙发上边抽烟边思索着,也许娜娜说的没错,人要生存就得面对现实,你不愿面对现实,可现实却一直面对着你。人虽有情但现实却是无情的,残酷的啊!

第07章

又是一个清晨,微寒的秋风携着淡淡的雨意在空中徘徊。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几声鸡啼,好像是只母鸡在叫,现在的时分还在报晓吗?报晓应该是公鸡们的事,管母鸡屁事!也许是在喊春。唉,鸡的事情实在让人难以琢磨!

凌德拿着工具又来给娜娜干活,走到时发现娜娜店门关着,就坐在山墙下面的屋檐下抽起烟来,突然一阵调笑声从山墙的小窗传出,处于好奇凌德在周围找了几块砖垒起了来,站在上面从窗缝向里看着,只见那个代号“表舅”的贾猫和娜娜正在床上寻欢。一种难以名状的心痛差点使凌德晕了过去,脚下一不小心踩偏了砖头,将自己重重的摔倒在地上。里面的战斗仍在继续,而且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可惜凌德没有眼福,在他还没有完全从刚摔的痛中缓过神来。不一会里面的激战结束了。好战的贾猫虽然余兴未尽,但人却已经筋疲力尽了,他靠在床头边抽边回味着刚才那番情与火的较量。娜娜仍一丝不挂的躺在床上,她那雪白的肌肤像一团不安份的云,在贾猫的心头飘出、飘进。

“猫哥,这回饶了我吧!折腾了一个晚上,人家浑身都散架了。”

娜娜细声细气道。

“怎么又叫起猫哥来了,不是说好叫表舅吗?”

“你又不是我的表舅?”

“我外甥能叫你就能叫,你就是我的表外甥女。这样咱们就成亲戚了,我好经常来找你。”

“好,我的表舅哥!”

“这才是我的乖宝贝。哎,娜娜,那个姓凌的老小子是不是常到你这来?”

“那可是个老实人,这两年给我帮了不少忙,听说老婆早就死了,怪可怜的。”

“他是不是在打你的主意。”

“他可不敢,谁像你见了女人就没命了!”

“那就是你打他的主意了?”

“怎么,你吃醋了?”

“那可不是,你最好和他挂上,我看那老小子有点二杆子,可别让他坏了我们的事。”

“你真的不吃醋?”

“真的,但你要有分寸,稳住就行,不要走的太近。”

“不,我要嫁给他!”

娜娜撒起娇来。

“你敢!”

贾猫翻身搂住娜娜又折腾了起来。

一阵冷风拐弯抹角的袭击着凌德,他的脸色被吹的苍白了起来,刚来时的那股热劲早已烟消云散,一种莫名的寒意将他从前心凉到了后心。随之而来的就是焦躁与不安,他想闯进去杀了这对狗男女!可他却舍不得娜娜,杀了贾猫那小子,为了娜娜吗?犯不着!哪为什么要萌生杀人的念头!干脆杀了自己算了!这又发的是那门子神经!娜娜又不是自己的老婆,人家和谁干什么,管自己屁事?凌德笑了,而且笑的那么惨白,笑的那么有气无力!墙角旁边草丛中那朵不知被什么人采后又长出来的野花在望着他笑着,凌德狠狠的朝着草丛踩了几脚后便生气地拿着工具走开了。一连好几天没上娜娜店里去。

几天后娜娜主动请凌德一起吃饭。席间娜娜不停的给凌德敬酒,布菜: “多吃点,凌大哥,来,我再敬你一杯!”

“我……我不能再喝了。”

凌德已有几份醉意。

“今天我要好好的招待你,这两年来多亏你帮忙,为装修这房子,干了那么多天你连一分钱也不收,我的心里至今过意不去。”

看来娜娜还没有忘记凌德对她的好处。

“这算什么,刚来金鸡时没有你的帮助我能撑到今天吗?实际上我的心里早就有你了,只是……我大你这么多岁。”

凌德的第六感觉又开始发光了,从娜娜刚才说话的语气和眼神,他准确的捕捉到了他一直想要的信息。于是他大胆的放出了一个试探性气球。

“看你想到哪去了,大这么多岁怎么了,咱们又不是两口子,你看我上隔壁的老孙头都六十多岁的人了娶了个三十多岁的老婆,日子过的还挺浪漫的。”

娜娜有娜娜的想法,她一直以征服男人而引以为豪,拜倒在娜娜石榴裙下的男人多的是,多一个凌德算不了什么,何况想起前些天贾猫的那番话,还有一种使命感在其中!

“娜娜,如果你真的不烦我,让我为你干什么都行!”

凌德有点受宠若惊。

“烦你,烦你,烦你那假正经的样子。”

娜娜又撒起娇来。

“娜娜,你真好”凌德乘着醉意搂住了娜娜。娜娜乘势半推半就的倒在了凌德的怀里,双手搂住了凌德的脖子:“今晚就住在我这吧。”

凌德紧紧的抱着娜娜。

娜娜的新店终于开业了,生意也不错,一天娜娜正在欣赏她新开的美容美发店,凌德突然走了进来。

“又在忙什么?”

凌德进门就问。

“是,凌大哥,你看这房子一装修还真像回事。”

“那是当然,人靠衣妆马靠鞍嘛。”

“这次又亏你帮忙,要不我这店啥时才能弄好。你那边收拾的怎么样了,要不要我去帮帮忙?”

“我那个油漆店怎么收拾都行,你原来那么好的店面让我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油漆工具往那一放真有点可惜。

“怎么嫌房子太干净了是不是,这好办,我帮你去把那些墙壁弄脏。”

“去吧!墙弄脏了不要紧,如果把您的人给弄脏了,可就没回头率了。”

“看又冒坏水了不是,还说是个老实人?”

“再老实的人和你在一起也就学的不老实了,不过我还要好好谢谢你,要不是你说情,老太太是不会把房租给我用的。”

“这还算句良心话。”

两人正说着贾猫走了进来。

“表舅,您来了,快进来。”

娜娜问道。

“老凌也在,你那边什么时候开业啊?”

贾猫关切地问道。

“还开什么业,随便开开门就行了,我可耍不起那个排场,怎敢和人家娜娜比。”

“看看又诽谤我了不是,我说这年头就没有老实人!”

“怎么,老凌又什么时候对你不老实了。”

贾猫多少有点醋意。

“表舅,您怎么也贬起来了。”

娜娜给了贾猫一个飞眼。

“开个玩笑吗,哎,娜娜今晚我那边三缺一你去不去?”

“今晚不行,上午说好今晚给人家做头发,我走了怎么办!”

“那就老凌去吧,反正没外人,玩一会儿就回来。”

“不,我不行,我可上不了你们那场。”

凌德推辞着。而且看着娜娜,表现出难以割舍的样子。

“忙了一天了,也该放松放松了,都是小打小闹,输了算我的行了吧!走吧,人家娜娜还有生意呢。”

贾猫连推带劝把凌德拉走了。

一天傍晚 凌德提着一只烧鸡和一斤酒,哼着小曲进了娜娜美容美发店。

“凌大哥,今晚怎么这么高兴?”

娜娜不解地问道。

“娜娜把这鸡肉给咱切上,今晚我们喝几杯!”

凌德显得十分高兴。

“怎么,才几天不见又发什么邪财了?”

“财倒没发多少,不过我这几天手气很好,一直赢着,昨晚又赢了一百多块!”

“赢一百多块钱就把你高兴成这样,赌场上可没有常胜将军!”

“这我知道,我只是偶尔玩玩而已。”……一夜未眠的凌德仍蹲在床头抽烟,从回忆中回来时烟头扔满了地面。这时脑子里又浮现出娜娜的影子,他觉得娜娜应该是个不错的女人,为了生存才干出了点出格的事来,即是娜娜有些毛病也是贾猫给教坏的!女人吗,能这样活下去就已经不容易了,他在甚至觉得自己在好多地方对不起娜娜。

这时突然听到搂上芳芳的叫喊声:“哎哟!哎哟!大叔,我肚子疼的厉害,哎哟!”

芳芳搂着肚子跑下了楼。

“怎么了,芳芳?”

凌德急问道。

“哎哟,疼死我了!哎哟!”

芳芳疼的在地上直打滚。

“坚持住芳芳,大叔背你到医院去。”

凌德背着芳芳来到上营镇医院,急诊室王大夫给芳芳作了检查。

“病人家属 来了没有”王大夫问道。

“来了在这,我是她叔。”

“急性阑尾炎,需要马上手术,你先到交费处交300元手术费。”

“好,我马上就去。”

凌德交钱去了。

“马上准备手术” 王大夫对一护士道。

芳芳被推进了手术室。是王大夫给芳芳做的阑尾切割手术,手术似乎做的很胜利,芳芳在医院住了几天就搬了回去。

凌德从来没有像这几天这样忙,他已经不出外揽活了,白天除了经营店铺外还要照顾芳芳,晚上还总要去麻将场过过瘾。

傍晚,娜娜刚送走最后一位顾客,带着几分醉意的凌德突然满脸沮丧的走了进来,坐在里间沙发上低头不语。

“怎么啦?什么事把你愁成这样,芳芳手术后怎么样了?”

娜娜低声问道。

“芳芳倒没事,可我……”

“你咋啦?”

“娜娜,借我200元吧!”

“ 怎么没钱了,我说你最近是不是吃钱?吃也没有这么快呀!前几天才弄来近千元怎么眨眼间就没了,芳芳的手术费又不是你的钱。

“不瞒你说我昨晚又输了,把我身上的钱输完后还欠人家一千多块,不过你放心今晚我一定能翻回来。你借我200到时候我加倍还你!”

“你若再输了怎么办?”

“不会的,今晚我绝对能赢!我就不信我的手气就那么差,上个月虽然打的小,但我几乎没输过。”

“别做梦了。赌场我还不知道?你有多少钱投进去都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那你不打算帮我了?”

“赚钱的门路多的是,我表舅说……”

“得得得!以后你在我面前再别提你那个表舅,一肚子坏水。等我有钱了非好好治治他不可!”

“等你有了钱,太阳就从西边出来了。”

“你看不起我?”

“我那敢看不起你,不过有些人放着现成的钱不赚,偏要把头削尖往胶锅里钻,我有什么办法!”

“什么现成的钱,你说呀?”

凌德转忧为喜。

“你不是不让我提我表舅吗?”

“好好好,你提吧,我看这小子这回又冒出什么坏水。”

“表舅说……”

“说话注意点,什么表舅,是你表舅,不是我表舅!”

“和贾猫一样,不就是他的一个代号吗,好,我表舅就我表舅。我表舅说让我给芳芳介绍个对象。”

“给芳芳介绍对象管他什么事啊!”

“看你说的,人家只是给咱们提个醒,芳芳老大不小了,也该成个家了,为这事我考虑了几天,我老家在阳县凤鸣镇的灵山村。你还别说我老家隔壁有个表哥,人很能干的,我觉得他和芳芳男才女貌正合适。他人虽不怎么好看,但人家老实、厚道,会过日子,听说这些年攒了不少钱。”

“什么?你绕了半天原来是想把芳芳买到山里去!这绝对不行!这绝对不行!”

凌德打水不沾。

“怎么,你快六十的人了还想把人家给你留下?好吧,既然这样那你就坐在家里等着人家上门讨赌债吧!还不上钱可小心让人家把芳芳带去顶债,我这可是为你好。”

“我不是那个意思,上回小宝那事已经对不起她了。”

“一码归一码,这次给她找个老实人嫁过去,是为她好。”

“嫁也得嫁个门当户对的,嫁给那一个山里的小子有点太委屈她了。”

“你当她是什么人,一个寡妇,给她找一个童男子还不乐意,找一个白面书生谁给你几千元钱。”

“这……恐怕芳芳不会同意的。”

凌德的心有点活了。

“事在人为吗,嫁过去以后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吗!”

娜娜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一沓钱扔到凌德前面,凌德低头不语。

“给,这200块钱你拿着,以后别赌了,省着花吧。”

“那好,你忙吧,我走了。那事你最好亲自去趟灵山,再详细了解了解。”

凌德拿着钱走了。他虽然还因上次小宝的事心存内疚,但却抗拒不了金钱的诱惑。

灵山是一个美丽而神秘的地方,数十里宽的山脉从南向北无休止的延伸着,前山的那两条秃岭就像女人的两条大腿自西向东横放在山脉的顶端。交汇之处凸出来的那片绿荫是灵山最美的地方,叫灵山村,几里宽的村庄白天看起来倒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山大沟深。到了晚上就奇了,它神秘的像个迷宫,九沟十八叉,叉叉有人家,不熟悉路径的人进去就别想出来。难怪解放战争时期,国军几次围剿北山游击队,硬是晚上不敢进村。

“灵山没景,两条秃岭。”

那是说灵山的空旷,灵山的贫瘠与荒凉,然而夕阳在岭上泛起的那道金黄却燃着了整个山梁,灵山到傍晚才美丽,灵山到夜间才神秘。那高低起伏的山脉,银色的山泉。袅袅的炊烟,零星的灯火。绘制出一幅既荒凉壮美又神秘难测的画面。

在夕阳的余晖中一位低个中年男人拉着一辆架子车走了过来,车子上装着几十块青砖及一部分各色瓷砖和多半水泥。车轮有些滞涩,所以步子显得有些沉重,但却很有力!他就是灵山村老实厚道的光棍汉猪娃,这些年他几乎承包了村里所有的技术性‘杂活’:杀猪宰羊、挖墓伐树、麦田打药、盘锅灶、垒厕所、修猪圈等成了他的家常便饭。

“这不是猪娃吗!”

猪娃刚走到坡口就迎面碰上了五十开的秃顶男人村长孟达。

“原来是村长,您上哪儿去?”

猪娃停下了车子问道。

“我刚从镇上开会回来,哎,你拉着这些东西干什么?”

“隔壁宋老伯死了,我给挖的墓,人家儿子在外面挣大钱,墓穴全用瓷砖砌了,剩下的材料我说给拉回去,可人家不要,全给我了,你看装了满满一车子,我寻思着用这些材料把我那炕另盘一下。”

“你小子就会捡便宜,听说你成白老二的徒弟了,学会杀猪宰羊了吗?”

“宰羊还不会,人家宰羊时我只是帮着拉拉羊腿,剥剥羊皮。”

“听说你小子这几年干的还不错,干活肯下力,人缘也好,有四十了吧?”

“三十八了。”

“好好干,多攒些钱,明年娶个好媳妇,生个胖儿子。”

“谢谢村长!”

“哎,猪娃最近麦田该打除草剂了,往年你们小组都是你打,今年还没准备?一户收三块钱一月下来你小子最少也能赚个上百块钱!”

“唉,为这事我已跑了几趟镇上,可今年除草剂紧张,没货!我有什么办法?”

“那就上市里买去。”

“也只好这样了。”

“猪娃啊,做事和做人一样要实在,要专心致志,如果思想跑了锚,样样工作干不上去!”

这话是孟大村长的口头禅,作报告时每段话的后缀,无论是和人谈话还是作报告结尾总是这句话,在灵山村连小孩也都会背了。

“知道了,村长,我一定好好干,不会让您失望的。”

“那就好!那就好!”

孟达得意洋洋地走了。头顶上那几根屈指可数的头发也得意洋洋的在微风中晃着走了,那可是孟达的招牌,孟达的骄傲!头大那是聪明,毛稀意味着智慧!头大加上毛稀那才是神秘!才是高深莫测!人说‘头大额宽,必是高官’,孟达虽不是高官,可高官又能怎样?在灵山村谁敢说他不是高官的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