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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崆峒九剑


这天傍晚,护花门主和三位总管、护法、门下九个弟子及刘婆婆又在院中观看丁少秋练「护花剑法」,但见丁少秋有如蛟龙出海,漫天寒星,将丁少秋的人影都掩住了,大家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就在大家掌声拍得最响亮的时候,漫天飞洒的寒星一下敛去,不,丁少秋连人带剑化作一道经天长虹,由地上斜向南首门楼激射上去。

剑光再敛,丁少秋长衫飘忽,已经凛然站在门楼之上,朗声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躲在门楼上?”大家原以为丁少秋故意来上这一手,给大家瞧瞧,没想到他正在练剑的人,却发现门楼上有人?闻声方自一怔。

突听有人发出破锣般一声大笑,一个肉团似的人影已从门楼中闪了出来,朝丁少秋拱拱手道:“少侠耳目灵异,在下不胜佩服。”他这句话还未说完,刘婆婆几乎在同一时候,已经飞上门楼。

丁少秋当然早已看清来人的面貌,这人秃顶圆脸,面如古铜,颏下留着一把山羊胡子,穿一件古铜长衫,生得又矮又胖,因此不识此人是谁,不好开口,正好刘婆婆也即时赶上,落到丁少秋的身边。刘婆婆目光一注,冷然道:“阁下大概就是花字门二位副总监之一的矮财神拜老哥了?”

“不敢、不敢。”矮胖肉团连连拱手,陪着笑道:“兄弟正是拜天赐。”

刘婆婆沉着脸道:“贵门和敝门以往既无过节,老哥觑伺敝门弟子练剑,不觉得有违江湖忌讳吗?”

“你老责备得极是。”拜天赐依然陪着笑道:“但兄弟刚刚登上门楼,这位小兄弟就飞身上来,兄弟根本没有看到这位小兄弟练剑,不信,老哥可以问问这位小兄弟。”

丁少秋道:“刘婆婆,他说得不错,弟子看他登上门楼,才跟着上来的。”

拜天赐含笑道:“如何?兄弟没说谎吧?”

刘婆婆还是冷冷的道:“拜老哥远来,还不声不响的登上敝门门楼,总不至于没有事吧?”

拜天赐满脸堆笑,说道:“是敝门主特来拜会贵门主,命兄弟上来通报的。”

刘婆婆冷然道:“既然贵门主莅此,你老哥是进来通报的,那就随我老婆子下去吧。”

拜天赐连连点头道:“是,是,您老请。”三人飞身而下,落在天井。

刘婆婆首先朝阶上抱拳一礼,说道:“启禀门主,这位花字门副总监人称矮财神的拜天赐,据称花字门主前来拜会门主,他是奉命来通报的,请门主定夺。”

拜天赐连忙接口道:“在下拜见门主。”

护花门主徐徐说道:“既然花字门主亲自莅临,赶快开启大门,迎接贵宾。”她话声出口,立即有四名女弟子走上前去,开启大门,然后并肩走出,在大门左右两旁站定下来。

矮财神拜天赐慌忙急步趋出,走到离大门五丈远一顶黑色软轿前面躬身道:“启禀门主,护花门主亲自迎出来了。”

护花门主和丁少秋、三位护法总管、副总管、以及九名女弟子都走出来了。护花门主当先迎下台阶,举目望去,花字门的人倒来了不少,但都停在五丈外的草坪广场上。中间是一顶黑色软轿,轿中坐着的自然是花字门主了。

轿前是两名副总监,一个身材高大像一座宝塔,穿一袭半长不短的及膝黄衫,是劈天剑逢天游。另一个则是又矮又胖,形若肉团,身穿古铜长衫的矮财神拜天赐。这两个人同样都是一身肥肉,但一个又高又大,一个又矮又胖,最巧两人名字中同样有一个天字,高矮悬殊,而且又同是副总监,实在巧之又巧。另外是衣着不等的四个人,很可能是他们护法之流。

软轿左右两边各有两簇人,左边是左卫鱼巧仙,率同八名黑色劲装,腰插双股剑的女子。右边是右卫白灵仙,同样率同八名黑色劲装,腰插双股剑的女子。这时经矮财神拜天赐报告之后,两名随轿伺候门主的黑衣少女掀起轿帘,花字门主缓缓跨出轿门,那是一个紫面浓眉的蓝衫少年。腰悬长剑,气宇轩昂,确有一门之主的气概。

这两位被江湖上人视作非正非邪两个门派的一门之主,一个朝前迎出,一个迎上,双方到了相距一丈来远,便各自停步。这两个门派最巧的是名称上都带了一个「花」字。护花门主迎着抱抱拳道:“门主难得光降,敝门欢迎之至,请入内奉茶。”

花字门主冷冷的道:“门主不用客气,敝门远上贵门,是为一个人来的,贵门如念江湖同道义气,可否告知此人下落?”

护花门主心中暗道:“听说花字门一向都是由女子出任门主,怎么会是男的?莫非他是女扮男装不成?”一面抬目问道:“门主说的不知是什么人?”

花字门主道:“是一个擅使玄冰掌的青衫人。”

护花门主心中不期一怔,问道:“贵门可知此人姓甚名谁?”

矮财神拜天赐接口道:“咱们虽然不知他姓名,但江湖上擅使玄冰掌的人不多……”

护花门主冷然道:“贵门既知他擅使玄冰掌,何不前去北海查问?”

拜天赐道:“因为有人看他是往贵门来的……”

刘婆婆右手一指,怒喝道:“拜天赐,你敢在这胡说八道?”

矮财神脸上依然堆着笑容,说道:“江湖上人传说铁鸩婆火爆脾气,老而弥盛,那你也只能在护花门骂骂丫头吓人,如今你指着兄弟鼻子骂人,可想到后果吗?”

刘婆婆盛气的道:“老婆子不知什么叫做后果?”

矮财神嘿嘿笑道:“你骂到兄弟头上,重则丧生,轻则毁了你一世英名,你说这后果严重不严重?”

“好哇。”刘婆婆右手拄着铁鸩杖,朝矮财神逼去,口中怒喝道:“拜天赐,你接我老婆子几杖,看看到底谁是重则丧生,轻则毁了一世英名。”喝声中,右手铁鸩杖在地上轻轻一点,人已跟着飞扑而起,宛如巨鹰凌空,杖挟雷霆万钧之势,朝拜天赐当头劈落。

这一杖和那天对丁少秋使的是同一招「乌云盖顶」,但气势却完全不同了。那天她没有全力使出,自是杖下留了情,但这回她怒恼拜天赐出言不逊,是以在第一招上,就要给他一些颜色瞧瞧,杖上自然要用上十成力道。

但听呼的一声,杖风嘶啸,杖上方圆之内,全都可以感到有一股无形压力,自头顶直压下来,令人有一种窒息之感。她说打就打,出手如此凌厉,矮财神拜天赐身为花字门副总监,这一招岂肯躲闪?但若是硬接,别说他赤手空拳,就是有兵刃在手,硬接的结果,也会两败俱伤。

好个矮财神,他直等鸩杖落到头顶只有三尺光景,忽然身形一矮,不退反进,像滚肉球一般朝铁鸩杖下欺入,口中才发出破锣般一声大笑道:“你也接拜某一记双掌试试。”双手突从胸前推出。

铁鸩婆没想他会不向旁跃,反而使出险招来,此时身形将落未落,连躲闪都已来不及,只得右腕用力,藉着铁鸩杖下落之势,身子忽然朝上翘起,才算躲开矮财神推出的双掌。这时她的铁鸩杖已经笃的一声落到地上,刘婆婆岂肯甘休,鸩杖落地,她右手握杖,也有了着落,身形由上而下,疾然翻落,像荡了一个秋千,双脚乘机猛向拜天赐背后蹬到。

这回拜天赐好像来不及闪避,但听砰的一声,不但蹬个正着,而且把拜天赐一个人像踢皮球一般踢得朝上飞起三丈来高。拜天赐可真像一个肉球,他双手抱头,整个人弯曲成一团,滴溜溜在空中转动。这时铁鸩婆也刚刚落到地上。

不,他在落下两丈光景,和铁鸩婆头顶还有一丈距离之际,突然腰骨一耸,双手双脚往下散开,一个人就像蜘蛛一般,双手五指箕张,朝下攫来。铁鸩婆听到头顶上急速下落的风声,心头不禁暗暗惊骇,忖道:“这人被自己双脚蹬中,难道会毫不在乎?”心念一动,人已迅速后退一步,右手放开铁杖,双掌翻起,朝上拍去。但听接连响起四声拍拍沉响,人影倏然分开。

原来拜天赐这一记背脊上弓,双手化爪,和铁鸩婆双掌接实,就在双方四手接实之际,他双脚也连环踢到,差幸铁鸩婆见多识广,接下他双爪之后,两手再次闪电般拍出,接住了他踢来的双脚。拜天赐一个筋斗往后飞开,铁鸩婆也被震得后退了两步。两人这几招不但快速已极,也打得精彩绝伦,直看得双方的人目不暇接,连大气也不敢透一口。

拜天赐落到地上,又发出一声破锣般的大笑,说道:“兄弟久闻江湖上人称你铁鸩婆,原来也不过如此。”

铁鸩婆怒声道:“你也不见得如何高明,不信,是否要再试我老婆子几杖?”

丁少秋剑眉一轩,点足飞落铁鸩婆面前道:“刘婆婆,让我来会会这姓拜的。”他话声未落,突听有人叫了声:“大哥。”一条蓝影急步朝丁少秋奔了过来,那是花字门主。

丁少秋眼看叫自己「大哥」的竟是花字门主,不觉微微一怔,抱拳道:“门主……”

花字门主笑道:“大哥,你怎么连我声音也听不出来了?”说话之时,急忙举手从脸上揭下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接着笑道:“小弟是李飞虹呀。”

他下轿之后,就和护花门主答话,后来又只顾看拜天赐和铁鸩婆动手,因为不知道大哥会在护花门里,没加注意,何况护花门的人身上都穿着青色衣衫,不是一个个的细看,也不易找得出来,这回若非丁少秋越众而出,他还认不出大哥来。

丁少秋不觉奇道:“贤弟怎么当上花字门主?”

李飞虹道:“说来话可长呢,哦,大哥见到伯母了吗?”

丁少秋也笑着道:“愚兄此行,说来不短呢,哦,贤弟,来,我给你引见,这位就是家母。”接着又朝护花门主道:“他是孩儿的结义兄弟李飞虹。”

李飞虹朝护花门主恭敬的行了一礼,说道:“小侄见过伯母,小侄事前不知,以致敝门的人有不敬之处,还望伯母多多见谅。”

护花门主含笑道:“门主好说,此事原是误会而起,现在大家都是自己人了,说过也就算了。”

逢天游也走过来拱手道:“兄弟早在三年前,就败在丁少侠剑下,而且输得心服口服,原来丁少侠竟会是门主的令郎,真是令人羡慕得很。”

刘婆婆走上来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了,丁少侠,你请花字门的朋友入内奉茶吧。”

突听有人沉声喝道:“你们不用进去了。”

刘婆婆不觉一怔,心想:“看来除了花字门,果然还有人进入莲花谷来了。”一面抬头喝道:“潜入莲花谷来的又是何方朋友?”就在此时,广场前端两侧古木阴阴的大路上,已出现了两行八名手持朱红大旗的彪形大汉,稍后又是十六名手持朴刀的黑衣劲装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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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少秋低声道:“是天南庄的人。”

刘婆婆道:“他们又来捣什么鬼?”

逢天游走到李飞虹身边,低低的道:“门主请退,对方人手似乎不少,咱们退到一处,才可以保护门主。”

李飞虹哼道:“不用保护我,咱们和天南庄势不两立,正好和护花门联手,铲除他们。”这两句话的工夫,八名持旗大汉和十六名黑衣劲装汉子已在广场南端雁翅般排开。

方才因有八面飘扬的大旗遮住了视线,现在已可看到十六名劲装汉子后面,是他们铁卫总领队缪千里、副总领荀吉、岳麓观主常清风,再是总管公孙轩和南天一雕盛世民,跟在盛世民后面的还有古灵子和鄢茂元,以及古灵子门下四个弟子,最后又是十六名手持朴刀的黑衣劲装汉子。

刘婆婆嘿然道:“古灵子和鄢瞎子果然投靠天南庄去了。”

护花门主和三位护法,及铁鸩婆仍然站在石阶上,九名女弟子分侍左右,只有丁少秋站在广场草坪上。不,还有三个人,那是花字门主李飞虹,和丁少秋站在一起,两位副总监逢天游和拜天赐因门主不肯退下,也只好留下来保护门主了。花字门其余的人早在对方出现之时,已经退到石阶左首,也雁翅般排开,结成了阵势。

刘婆婆忍不住大声喝道:“盛世民,你天南庄倾巢出动,率众前来莲花谷,那是存心和敝门为敌了?”

盛世民大笑一声道:“烦请进去,叫你们门主出来。”这话就可见他不认识护花门主了。

刘婆婆笑道:“就凭天南庄这点阵仗,何用惊动敝门门主。”

南天一雕居然不动气,闻言哈哈一笑道:“今日情形不同,叫你们门主出来,是来迎接圣母的圣驾。”

「圣母」这两个字钻进刘婆婆耳中,心头不禁一动,暗道:“他口中的圣母,不知又是什么人?”一面故作不解,问道:“阁下口中的圣母,不知又是何方神圣,恕在下耳拙,请阁下先告诉老婆子,在下方好进去向敝门主通报。”

就在此时,突听南首大路上有人高声喝道:“圣母驾到。”这一瞬间,天南庄一干人纷纷朝两旁退开。盛世民已无暇和刘婆婆答话,急忙退到左首道旁去迎接「圣驾」,只要看他垂手恭敬的模样,这位「圣母」就绝非等闲人物了。

丁少秋心中一动,朝李飞虹低低的道:“贤弟,盛世民口中的这位圣母,莫非就是姬七姑?”

李飞虹点头道:“一定是她,大哥,待会万一动手,你不可逞强,由我来对付她。”

“那怎么成?”丁少秋低低的道:“愚兄已练成一种剑法,足可应付,你千万不可出手。”

李飞虹急道:“我经师父临终时转注给我五十年功力,最近已可运用自如,那就我们两人联手合击,也许可以把她击败。”

丁少秋听说他师父转注给他五十年功力,心中替他暗暗高兴,此时也无暇多问,点点头道:“那就好,愚兄施展剑法,必须由正面攻敌,贤弟和我联手,就得把正面留给我才好。”两人说话之际,南首路上业已出现一行人,那是姬夫人盛锦花,和她两个丫鬟,还有辰州言凤姑。她们后面,则是一顶黑呢大轿,由两个一身黑衣的大脚婆娘抬着缓缓行来。

现在大家心里都明白了,在江南武林掀起一场风浪的并不是天南庄,而是黑呢大轿中这位白莲教余孽的「圣母」。蚕食江南武林,进而有独霸整个武林的野心。大轿终于四平八稳的停了下来,盛锦花、盛世民等人一齐上前朝参完毕。

盛世民立即转身面向北首高声喝道:“护花门、花字门两位门主,速来参谒圣母。”

刘婆婆也高声说道:“阁下口中这位圣母,究是何等样人?老婆子未听人说过,如何进去通报?敝门主设若问起老婆子,老婆子又如何回答?”话虽说得委婉,实则直指你们的圣母,不过无名小辈而已。

只听黑呢大轿中传出一个老妇人的声音沉哼一声道:“凭你也配问我来历?”这句话虽是随口说出,但听到刘婆婆的耳中,宛如迅雷骤发,重重的撞击了一下,一时直震得心跳,身不由已的踉跄后退了三步之多。

丁少秋大吃一惊,急急问道:“婆婆怎么了?”

刘婆婆一手掩胸,缓缓的纳下一口真气,才道:“还好,没有什么?”

丁少秋道:“可是那圣母暗中向婆婆下手吗?”

他这话说得很轻,但相距还在十丈外的「圣母」居然到了,只听轿中老妇人声音微嘿道:“我若出手,她还有命吗?”

丁少秋冷笑道:“不是你出手,婆婆怎么会负伤的?暗箭伤人,算不得什么圣母?”

轿中老妇人声音道:“小娃儿,你懂什么,她只是被我声音震伤的。”

丁少秋道:“你用声音伤人,也就是暗算了。”

护花门主急忙喝道:“少秋,不许多说。”

轿中老妇人声音道:“我不想伤人,你们快去叫护花门主出来。”

护花门主应声道:“我早就出来了。”

轿中老妇人声音道:“你是护花门主?”

护花门主道:“不错。”

轿中老妇人声音又道:“那么那一个是花字门主?”

李飞虹应道:“我。”

轿中老妇人轻哼道:“你师父呢?没来?”

李飞虹道:“师父命我继承花字门,你要找的既是花字门主,有什么事,那就和我说好了。”

轿中老妇人声音轻哼道:“你师父没死?”

李飞虹心头暗暗切齿,一面冷笑道:“区区阴极掌,你以为会伤得了师父她老人家吗?”

轿中老妇人声音愤怒的喝了声:“小丫头。”

护花门主急忙接口道:“圣母要见贱妾和花字门主,必有见教,如今我们两人都在这里了,圣母似乎也该让我们一瞻丰采。”

“好。”轿中老妇人声音低喝一声道:“撤轿。”这顶黑呢大轿,敢情有机括控制,她喝声甫出,但听「豁」的一声,轿顶忽然左右分裂,变成了一顶敞轿,端坐着一头白发鸩面瘪嘴的老妇人,双目微阖,手中拨动着一串檀木念珠。

护花门主问道:“圣母远莅荒山,不知有何见教,还请明示。”她说来声音柔婉,言词不卑不亢。

白发圣母目光微抬,说道:“老身此次重出江湖,江南武林大都均已归到老身门下,目前只有你们两个门派,还没有向老身表示,老身希望你们投到老身门下,还有……”

护花门主道:“江湖各门各派,都有他们的开山祖师,敝门先祖创业维艰,由贱妾接掌以来,虽然不能光大敝门,但要贱妾改旗易帜,出卖敝门,圣母纵是一代异人,敝门也不会屈膝附和的。”

李飞虹接口道:“对,我李飞虹接掌花字门时日虽短,但敝门决不会投靠什么人的。”

白发圣母目中绿光暴射,呼呼尖笑道:“你们可知道老身一路行来,顺我者生,逆我者亡,已有多少个一派掌门,死在我爪下?老身要杀你们两个,比捏死两只蚂蚁还要容易,你们给我好好考虑考虑。”

护花门主毅然道:“贱妾深知敝门弟子纵然技不如人,也绝不会屈服,所以贱妾用不着考虑。”

李飞虹也道:“花字门虽然不是名门正派,也绝不会投靠白莲教的。”

白发老妇突然目射绿光,厉声道:“你说什么?”

丁少秋眼看双方话己说僵,不觉右手一抬,呛的一声抽出长剑,朗声道:“看来今日之局,咱们已经无法善了,圣母是否接我几剑试试?”

白发圣母目光一动,微哂道:“小娃儿好狂的口气,你叫什么名字?”

丁少秋道:“在下白鹤门下丁少秋。”

白发圣母道:“倚天剑,虽是古代名剑,但在你手中,未必伤得了老身,你只管使来,老身不还手就是了。”

“好。”丁少秋口中喝了声好,一道人影已离地飞起,刹那之间,人如柁螺般疾转,点点寒星,有如簌簌急雨,飞洒而出。他一口气把「护华剑法」使得快若旋风,令人目不暇接。李飞虹手中早捏了一把细碎的铁钉,准备配合丁少秋出手,那知丁少秋一出手就是人影迷离,忽东忽西的飞旋,以致她最厉害的「飞星掌」不敢贸然出手。

只听白发圣母在一片剑影中,沉笑道:“小娃儿,你这手华山剑法使得不错,但华山剑法如何伤得了老身?去吧。”丁少秋正在使剑之际,喝声入耳,陡觉剑上轻轻一震,连剑带人被震得倒飞出去两丈以外。

白发圣母说过不还手的,她果然没有震伤丁少秋。但李飞虹可并不知道,骤睹丁少秋被震得往后飞出,不禁大吃一惊,这一瞬间,大喝一声,使出了绝招。李飞虹扬手发出「飞星掌」,一蓬数十枚细小铁钉,每枚上都注满了真力,无声无息像飞蝗般朝轿中白发圣母激射过去。

白发圣母口中发出一声尖笑,双手大袖猛然朝外扬处,内劲如山,一下就把攻势化解。再说丁少秋连剑带人被推出去两丈,却依然原式站立,眼看「护华剑法」果然伤不了对方,他岂肯罢手,身形一晃,再次欺上,左手剑诀齐眉,右剑微昂,朝前点出。这一招使出来的是老道长传他的「画龙点睛」。

白发圣母可不是寻常人物,她双袖堪堪扬起,就发觉丁少秋这一记剑招十分怪异,凭她居然识不透其中变化,但可以感到来势极为强劲,一时只得双袖一抖,先把李飞虹震飞出去。丁少秋这一记怪招也及时攻到,但听「嗤」的一声,相距还有五尺来远,但从丁少秋剑尖上发出的一缕剑气,却把白发圣母左手衣袖刺了一个窟窿。

这下可把白发圣母激怒了,厉喝一声:“小畜牲,你找死。”右手手背突然向外拂来。

丁少秋看到这一剑只刺穿对方衣袖,现在对方挥手拂来,急切之间,赶紧返剑人鞘,身子微沉,左手五指上翘,朝左外扬起,右手直竖朝前劈去。这一记「鹤舞空庭」,也是老道长教他的怪招,他使这一招,是因为白发圣母业已挥手拂来,剑法之久,没有一招可以破解的,只有这一记左手朝外扬起,可以把对方来势引开,才舍剑用掌的。

这一记也果然神妙无方,白发圣母这一举大概用了七成力道,经他左手扬处,居然把她七成力道的一记学力,少说也引开了四成光景。但听砰然一声,丁少秋劈出去的右掌,和白发圣母挥来的右手背击个正着。她七成掌力虽被引开了四成,但还有三成力道撞上丁少秋的举力,她的三成力道,丁少秋又如何接得住呢?

一个人登时被震得连退了五六步,张嘴喷出一口鲜血,人也摇摇欲倒,但丁少秋练的是「干天真气」,力道虽不如白发圣母,只是白发圣母是坐在一顶大轿中的,不比双脚站在地上,因此掌力乍接,她坐着的一顶敞轿,也被「干天真气」回震之力往后推出四五尺远。

白发圣母心头不期为之一愣,心忖:“这小子使出来的一剑一掌,竟会有如此神奇,今日不除,必是日后大患。”心念这一动,本来坐在软轿中的人突然原式坐姿凌空飞起,朝丁少秋扑来,口中厉声喝道:“小畜牲,留你不得。”

丁少秋和白发圣母对了一掌,大家都看得十分清楚,一瞬间护花门和三位护法、铁鸩婆,以及花字门两位副总监逢天游、拜天赐等人都纷纷赶了出来。天南庄的人眼看护花门、花字门的人冲了出来,盛锦花、言凤姑和南天一雕盛世民、总管公孙轩、古灵子、鄢茂元、常清风、缪千里等人也各自亮出兵刃,朝前逼来。

话说白发圣母飞身离轿,堪堪扑到中途,耳中突听一个苍老声音低沉的道:“善哉、善哉,女施主不可伤人,回去吧。”身前忽然拂起一阵轻风,那是一道无形罡气,逼人而来,飞扑过去的人,再也扑不过去,不,竟然把白发圣母逼得倒飞回去,落到敞轿之上。

这下直把白发圣母惊出一身冷汗,对方功力之高,远在自己之上,她几乎连犹豫的时间都没有,沉喝一声:“回来,咱们走。”豁的一声,敞轿又合了上来,四名健妇抬起黑呢大轿,迅速转身后退。盛锦花等人不知圣母何以突然改变主意,但圣母下的命令有谁敢不遵?一行人跟着大轿,像一阵风般退出莲花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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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花门主匆匆赶出,掠到丁少秋身边,丁少秋已是双脚连连换步,支撑着摇摇欲倒的身子。护花门主一颗心几乎要跳出来,慌忙双手抱住丁少秋的身子,急急的叫道:“少秋,你伤在那里,你怎么了?”

丁少秋微弱的道:“孩儿……”只说了两个字,张啪喷出一口血来,人随着昏了过去。

护花门主又急又骇,抱着他只是垂泪,口中叫道:“孩子……孩子……”

李飞虹一下闪到身边,吃惊问道:“门主,大哥伤得很重吗?”这一瞬间,护花门三位护法、刘婆婆等人也赶了过来。

何香云轻声道:“师妹,少秋方才曾和老妖婆对过一掌,只怕震及内腑,快把他送到里面去再说。”一面回头朝刘婆婆道:“婆婆,你去招呼花字门的人吧。”

刘婆婆点点头道:“你先陪门主进去,我去招呼花字门的朋友了。”

护花门主双手紧抱着丁少秋,李飞虹紧跟着护花门主,往里行去,一直来至第二进左厢,三位护法也一起跟着走入。护花门主把丁少秋放到上首一张锦榻之上,口中一直唤着:“孩子,你醒一醒。”

何香云道:“师妹,你别担心,先让我看看少秋伤在那里,好给他治疗。”她是护花门老门主的大弟子,精研伤科。

护花门主忙道:“大师姐,你要救救孩子。”

李飞虹心中暗道:“原来护花门主就是大哥的母亲啊。”

何香云笑道:“师妹只管放心,少秋不会有事的。”走上去,用手解开丁少秋胸前衣衫,仔细用手按了按,说道:“差幸不是伤在前胸。”一面侧身在锦榻上坐下,取过丁少秋左腕,切起脉来,过了一会,再换右手,却只是沉吟不语。

护花门主急着问道:“师姐,少秋他怎么了?”

何香云放下丁少秋右手,攒着柳眉,说道:“他内腑确实受了剧震,但体内充满了极阴极寒之气,却另有一股真气护住了心脉,以至究竟伤势如何,脉象上却看不出来。”

李飞虹想起师父就是死在老妖婆的阴极掌下,心头一急,接口道:“那老妖婆练成阴极掌,大哥莫非是被她阴极掌所伤?”

护花门主吃惊的道:“阴极掌,那怎么办?”

李飞虹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布囊,打开袋口,取出一粒核桃大的蜡丸,遇到护花门主手中,说道:“门主,这是昔年九九先生仅存的九九丹,功能起死回生,门主快给大哥服了,伤势就会好的。”

护花门主接在手中,目光朝大师姐投去,问道:“大师姐……”

何香云没待她说下去,就含笑道:“我正想不出用什么药给少秋治疗伤势,九九先生练制的九九丹,我曾听老门主说过,他以九十九种罕见灵药修合而成,乃是武林中的疗伤至宝,不仅起死回生,还能培本固元,大补真气,李门主以此至宝灵丹见赐,敝门真是感激不尽,师妹快替少秋服下,伤势立可痊愈了。”

护花门主听说这药丸如此贵重,感激的道:“真是谢谢李门主。”

李飞虹收起小布裂,一面说道:“门主、何护法不用谢我,我和大哥义结金兰,当上花字门主,还是最近的事,何况为了这三粒九九丹,大哥也帮了我很大的忙,可惜我先师死在老妖婆的阴极掌下,那时我身边没带九九丹,无法救她老人家一命……”

这时护花门主已捏碎蜡壳,由一名女弟子倒了一碗温水送上,把药丸化入水中,捏开丁少秋牙关,缓缓灌了下去。李飞虹道:“让我来给大哥运运气。”他登上锦榻,盘膝坐好,秋英、秋霜也扶着丁少秋坐起,李飞虹立即功运双掌,缓缓朝丁少秋背后「灵台穴」上按去。

李飞虹双掌按上丁少秋背后「灵台穴」,缓缓提气输入他体内,不运气输入还好,这一运气,陡觉丁少秋体内有一股极大力道,朝双掌反弹过来,一时骤不及防。上身往后一仰,几乎倾跌出去,同时丁少秋又「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血来。

护花门主看得大惊失色,垂泪道:“怎么会这样的呢?”

李飞虹道:“我再试试。”

伺香云道:“李门主,你快下来吧,不可再运气逼穴了。”

李飞虹跨下锦榻,诧异的道:“奇怪,大哥体内好像有一股极大的力道,我运起真气,根本输不进去,反被震得差点跌了出去。”

护花门主望着何香云道:“大师姐,你是说少秋他……没有救了?”

何香云道:“师妹想到那里去了?我要丁总管不可再运气逼穴,是因为少秋忽然又喷出一口鲜血来,显然是因丁总管真气温入,内腑受震所致,所以叫他下来的。”

护花门主忧虑的道:“那该怎么办呢?”

李飞虹自言自语的道:“九九丹怎么没有效呢?”

就在大家感到心头沉重之际,忽听有人低念一声:“无量寿佛。”这声道号,来得好不突兀,好像就在厢房之中,在场的人方自一怔,举目看去,房中果然凭空多了一个须眉花白,身穿一袭灰布道袍的枯瘦老道人,手持一柄拂尘,面含微笑,稽首道:“贫道冒昧,请诸位施主原谅。”

李飞虹右掌暗暗凝聚掌力,一面说道:“道长有何见教?”

灰衣道长一指榻上丁少秋,说道:“贫道是为了小施主而来。”

何香云问道:“道长是什么人?所为何来?”

灰衣老道笑了笑道:“丁小施主伤在阴极掌下,只有贫道能治。”

护法门主急忙迎了上来,说道:“道长,真能治好少秋吗?”

灰衣老道道:“丁小施主练的一种内功,本来可以克制姬七姑的阴极之气,但丁小施主练的时日不多,不过只有三成火候,姬七姑的阴极之气,却已有十二成火候,譬如水能灭火,但杯水车薪,就无济于事,因此他硬接姬七姑一掌,虽然左手已经引开她五成力道,但被阴极之气渗入体内,差幸所练内功,纵然敌不过阴极之气,还能护住心脉,若是换了一个人,被阴极掌所伤,武功再高也没有救了。”

何香云听他说的和自己切的丁少秋的脉象,一般无二,心中不禁渐渐相信。再看这人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忍不住问道:“道长说少秋练的内功,可以克制阴极之气,那是什么内功?”

灰衣老道微笑道:“丁小施主练的乃是玄门真气。”举手走近榻前,运起神功,朝丁少秋「极泉穴」上连点了三点。这下当真如响斯应,他手指刚刚收回,丁少秋果然及时醒来,双目倏睁。

护花门主喜道:“孩子,你果然醒来了。”

李飞虹含着泪水,叫了声:“大哥。”丁少秋望望榻前的人,似想挺起身坐起。

护花门主连忙伸手按庄他肩头,说道:“孩子,你伤势不轻,刚醒转过来,不可搀动,你看看,认不认得这位老道长?”

丁少秋目光移动,望了站在屋中的灰衣老道一眼,喜形于色,叫道:“会是老道长,弟子想起来了,那姬七姑飞扑过来的人,是你老人家挡回去的了?”姬七姑扑过来的人,忽然倒飞回去,没有一个人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大家经少秋这一说,不禁恍然大悟,今日之局,若非这位老道长暗中相助,几乎不可收拾。

灰衣老道呵呵一笑道:“小施主一剑刺破她衣袖,已经激起她的杀机,第二招你左手引开她五六成力道,更使她非杀你不可,老道再不出手,你这条小命还保得住?”

护花门主听到这里,不由得转身朝灰衣老道盈盈拜下去,说道:“老神仙,你老无论如何要救救少秋……”

“女施主快快请起。”灰衣老道左手轻轻一拂,一阵无形潜力把护花门主一个人托了起来,呵呵一笑,又道:“贫道和丁小施主算来已有四代交情,岂会袖手不管?”

四代交情,护花门主不禁听得一怔。这不是说,这位老道长还是自己祖父的朋友?一时不觉肃然作了个长揖,说道:“晚辈不知老道长是先祖曲故人,适才多有不敬,还望老道长恕罪。”

灰衣老道微笑道:“丁小施主和贫道虽无师徒之名,却有传艺之实,他足足跟了贫道三年,就凭这一点,好了小的,老的还能不出来吗?”

何香云心中暗道:“这话你早该说了。”

护花门主现在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忙道:“老道长,不知要如何替少秋疗伤,但请吩咐……”

灰衣老道道:“贫迈就在这里替丁小施主运气行功,逼出体内阴极之气,大概需要三天时间,不可有人惊扰,一日三餐之外,不准任何人进来。”

护花门主一指秋英、秋霜二名女弟子说道:“她们两个留在这里,可以扶着少秋坐起……”

灰衣老道摇着头道:“不用,贫道一个人够了。”

李飞虹道:“由我留下来陪大哥好了。”

灰衣老道朝她微笑道:“飞星掌主要是练气于掌,发掌如满天星斗,飞星错落,不计其数,所谓飞星,实际上是练气如丝,并不是把真气贯注在暗器上制敌,把真气贯注在暗器上,只是初学时如此练法而已,你师父滕大娘练了几十年,竟然犹未领悟,以至未能臻于上乘,她不惜把五十年功力转注给你,但你方才攻姬七姑的那一掌,最多只有二十年功力,连一半也没使出来,应该好好勤练内功,别再使用那些铁钉了,才能另辟境界,自己去多多用功,这里不用你陪。”

李飞虹经老道长这番指点,心中似有所悟,忙道:“多谢老道长指点迷津,晚辈感激不尽。”当下屋中的人纷纷退了出去。

灰衣老道掩上房门,还下了闩,才登上锦榻,盘膝坐好,双手扶着丁少秋坐起,一面说道:“在阴极之气没有被贫道逼出体外之前,丁小施主不可运气,一切要顺乎自然。”

丁少秋道:“弟子知道了。”

灰衣老道左手扶住他身子,右手掌心一下按上丁少秋顶门「百会穴」,从掌心输出的「干天真气」源源进入了少秋的体内。因丁少秋练的也是干天真气,自可迅流循行十二经络,奇经八脉,滞留在体内的阴极真气,如何能和它抗衡?

丁少秋本身真气,原来被迫处手少阴经,现在里应外合,把阴极之气逼出少阴经,本身真气就和灰衣老道的「干天真气」会合,不过一顿饭的工夫,丁少秋体内的阴极之气,悉数被「干天真气」化去。灰衣老道说道:“好了,现在你自己再练一会就好。”收回右掌,跨下榻去。

丁少秋澄心静志,练了一会功,发觉自己比没受伤前还精进了甚多,心中喜不自胜,睁开眼来,叫道:“老道长,弟子伤势已经全好了。”

灰衣老道笑道:“你服了九九丹,伤势早就好了,只是阴极之气积滞未去而已,老道给你打通十二经络、奇经八脉,区区阴极之气悉己化去,自然全好了。”

丁少秋道:“那老道长怎么说需要三天时间呢?”

灰衣老道微微一笑道:“老道和你说过,华山护华剑法,只是以轻灵快速为主,在一般剑法中,已是一流剑法,但不能算是上乘剑法,老道要在这三天之内,传你八招剑法,和你从前练的一招,合起来共是九招,名为崆峒九剑,你如果不练成九剑,就无法自保,老道所以要留下来等你练成了再走。”

丁少秋道:“弟子不练成九剑,怎会无法自保呢?”

灰衣老道道:“你自己想想看?”

丁少秋道:“弟子想不出来。”

灰衣老道哼道:“真是傻小子,姬七姑已发现你的一剑一掌,似有克制她武功的妙用,也是各大门派中人连想都想不到的事,而且整个武林只有你一个人有此能耐,因此对你下了决心,非除去不可,老道一走,你如不练成崆峒九剑,如何自保?”

丁少秋道:“练成崆峒九剑,就不怕她了吗?”

灰衣老道道:“遇上她时,只准你施展前面八招,也足可自保,最后一招绍,没到时候,千万不可妄使。至于要破她阴掌,就必须先练好干天真气,老道虽打通你全身经络,内功自然也跨进了一大步,但要和姬七姑相较,还差得很多,老道就是传你干天指,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丁少秋问道:“干天真气真能破她阴极掌吗?”

灰衣老道笑道:“干天真气原是阴极之气的唯一克星,何况指力集中一点,自可破她掌力,但和剑法第九招一样,不到最后关头,不可妄使,以免她有了戒心,所以你八剑一指,必须及早练会,多加勤练,却不是现在就要施展,这话你明白吗?”

丁千秋道:“弟子明白了,就是遇上她,也不能使用最后的第九招和干天指,必须隐藏实力,但弟子不使这一剑一指,万一有生命危险呢?”

“不会的。”灰衣老道笑道:“仅凭你所学的避身剑法,和崆峒九剑的前面八剑,胜她当然无望,但她也未必伤得了你。”正说之际,门上起了叩门之声。

灰衣老道低声道:“送饭来了,你仍旧躲到榻上去。”丁少秋依言回到榻上躺下。

灰衣老道打开房门,进来的是秋霜,手中提着食盒,放到桌上,说道:“老仙长,这是厨下特地为你老做的素斋,另外门主要小女子请示老仙长,丁师哥可不可以吃些东西了?”

“可以,可以。”灰衣老道摸着胡子笑道:“丁小施主只是体内阴极之气,未曾全消而已,和生病不同,什么都可以吃,能吃体力才能恢复得快,倒是贫道却不必如此麻烦,只要准备一二样水果,就可以了。”

秋霜应着「是」,走近榻前,一脸俱是关切之色,轻声问道:“丁师哥,你好些了吗。”

丁少秋含笑道:“谢谢你,我好多了。”

秋霜依然柔声道:“老仙长说丁师哥什么都可以吃了,不知师哥想吃些什么?”

丁少秋道:“方才老道长替我运气完毕,我就觉得腹中甚是饥饿,麻烦师妹去厨下随便弄些饭菜来就可以,只是太麻烦你了。”

秋霜道:“不会麻烦的,我这就去。”转身勿勿退了出去,不多一会工夫,秋霜又提着食盒走入,她先从盒上取出一大盘水果说道:“老仙长,门主说没什么准备,请老仙长就将就着用吧。”

灰衣老道笑道:“够了,够了,这样已经很好。”

秋霜又道:“那么晚餐呢?要不要给老仙长做素斋来?”

“不用。”灰衣老道道:“这盘水果已经够了,晚上不用了。”

秋霜道:“老仙长只吃水果,不食烟火,当真是成了仙?”

灰衣老道呵呵笑道:“你不是叫老道老仙长吗?老仙长自然是仙人了。”秋霜觉得这位老仙长很随和,也很风趣,一面提着食盒,走到榻前,移过一张小儿,把盒中饭菜一盘盘的端了出来,菜肴有蔬有肉,还有一瓦罐清炖鸡汤。

秋霜装了一碗饭,放到几上,才走近过去,说道:“师哥,我扶你坐起来。”

丁少秋忙道:“不,我自己可以坐起来的。”

秋霜已经走到他身侧,柔声道:“你重伤还没全好,不用和我客气了。”她伸出双手挽着他胳膊,扶着他坐起,再取过饭碗,说道:“肚子饿了,就快些吃吧。”

丁少秋说了声:“谢谢。”他腹中早已饥饿,也就吃了起来。

秋霜看他吃得津津有味,心中也自高兴,坐在一旁,等他吃完一碗,问道:“要不要再添?”

丁少秋点点头道:“好,那就麻烦你再给我添一碗。”

秋霜又给他装了一碗饭,说道:“这罐鸡汤是用百年野山人参炖的,可以大补真元。”

丁少秋连说着好,把一碗饭和一碗鸡汤都吃了,一面动了下手脚,笑道:“吃饱了,唉,真舒服。”回头看去,灰衣老道只吃了一个李子,就闭目坐在椅上,像是在养神。秋霜不敢惊动,悄悄收好碗筷,连同提起那一盒素斋,轻手轻脚的走出门去,随手又掩上了房门。

灰衣老道忽然睁开眼来,问道:“那女娃儿走了?”

丁少秋道:“原来老道长没有入定?”

灰衣老道摸着花白胡子哑然失笑道:“那女娃儿对你温柔体贴,软语绵绵,老道八九十年没听到这种声音了,听了怕坏了我的道基,所以不敢看,也不敢听,只好闭上眼睛装睡了。”丁少秋被他说得俊脸一红。

“好了,不用说她了。”灰衣老道说道:“快去闩上门,咱们说正经的。”丁少秋迅快跨下卧榻,过去把门关上。

灰衣老道先给他讲解「干天指」应如何运气,如何发指,详细述说了一遍。因为此一指功,完全要以「干天真气」为基础,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所以最先传授,要他牢牢记住,勤加练习,内功增进,指力也可更有威力,了少秋自然牢记在心里。

接着就传授丁少秋剑法,崆峒九剑的第一招,也就是老道长从前传给他的「画龙点睛」,丁少秋早就会了,现在是从第二招起,到第八招止,一共是七招剑法。灰衣老道用丁少秋的倚天剑一面比划,一面详细解释,这七招剑法,和第一招一样,姿势招式都十分简单。

丁少秋学过「武功剑法」、「白鹤剑法」和「护华剑法」,都比这七式剑法复杂得多,自然一学就会,忍不住问道:“老道长,那第九招呢?”

灰衣老道哼道:“你以为这七式剑法简单吗?它的精义就是朴拙无华,你连使护花剑法,剑影缤纷,看得人眼花撩乱,可曾刺到姬七姑一点衣角,但你简简单单的使了一招「画龙点睛」,姬七姑明明看到了,却依然刺穿了她的衣袖。这人招剑法可以说集剑法之大成,玄奥之处,只有练剑的人自己去领悟,别人无法说得清的,你练得愈久,发现愈多,可以让你练上一辈子,现在,咱们只有三天时间,但要剩出两天的时间去练第九招,这七招,你只有一天工夫,熟练不可能,但至少要练会,知道吗?”

丁少秋答应一声,接着问道:“你老说这七招剑法,限弟子一天练会,但那第九招只有一招,要两天才练得会吗?”

“两天练得会,还得看你资质如何?”灰衣老道轻哼了一声又道:“两天,你能摸得清头绪已经不错了。”

丁少秋这次负伤,也可以说是因祸得福,第一,他服了九九先生的「九九丹」。九九先生走遍名山大川,采撷了九十九种罕世灵药,一共只制了三颗药丸,定名为九九丹,这九九丹原是他准备修仙学道,练气成丹的辅助丹药之用,自然都是大补真气,养精培元的药物,因在炼药之时,有人问他炼的是什么药,他不好明说,只是随口说了句是治伤的九九丹。

古灵子却不相信他哥哥炼的会是伤药,因为九九先生是神医,并非专门治跌打损伤的伤科,决不会花了十几年的工夫,采撷了九十九种灵药,只炼三颗伤药而已,他怀疑这九九丹中另有奥秘,才回去胁迫寡嫂,不料这事给李飞虹听到,把九九丹偷了出来。

现在交代明白了,九九丹其实并非治伤的药,服用一颗,即可明日轻身,大补元气,有夺天地造化之功。正好丁少秋服下九九丹不久,就由老道长替他运气打通全身经络,功效更加增强。

第二、丁少秋练的「干天真气」,但总因年纪还小,功力尚浅,勤练了三年,也不过只有三成火候,这回老道长以百余年勤修苦练的「干天真气」替他打通全身经络,尤其他深知丁少秋功力尚浅,自己即将传他「干天指」和「崆峒九剑」,都需要有内功作基础,因此在替丁少秋打通经络之后,输入丁少秋体内的真气,并未收回。

丁少秋有此双重收获,「干天真气」火候,立时增进了何止倍半?老道长要他以三天为期,练会「崆峒九剑」,但规定他仍是晚上练功,白天练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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